南中国海上的惊天劫难

1月28日。广东汕尾。寒风料峭，警灯闪闪，警笛阵阵。

经汕尾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、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，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并签发执行命令，在南中国海抢劫3艘货轮，并疯狂杀害“长胜”轮23名船员的38人特大杀人、抢劫案中的翁泗亮、索尼·韦等13名主犯被执行枪决。

至此，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跨国海盗组织灰飞烟灭。

此案是建国以来广东省审判史上被告人最多、被判死刑人数最多的案件。仅其中“长胜”轮一案，便已创广东省历史上海上遇劫被杀人数之最，凶手之残暴、手段之狠毒，令人发指。

“长胜”轮属香港惠博航运公司所有，在巴拿马注册，载重量1．6万吨，雇请了广州远洋运输公司的23名中国籍船员。“长胜”轮一案，共造成23名船员全部被杀，22名船员妻子成了寡妇，30多位老人失去了心爱的儿子，至今还有一位可怜的遗腹子，一出生就永远地失去了爸爸！

而价值2000多万元人民币的万吨巨轮“长胜”号，被犯罪分子倒卖到海外，至今难觅踪迹。

索尼·韦，印度尼西亚人，26岁，做过船员，后混迹深圳，在整个团伙中起组织策划作用，第一个杀害船员并做示范动作的就是他。入狱期间，恶行不改，曾扬言要殴打为其拍照的记者。

翁泗亮，又名翁崇荣，26岁，广东汕尾人，在整个犯罪团伙中起组织策划作用，为犯罪团伙提供船只等作案工具，是杀害“长胜”轮船员案件的指挥者。

贾宏伟，河南南阳市人，25岁，在犯罪团伙中充当骨干打手的角色，曾在“长胜”轮上参与杀死4人。在狱中还写下了一本据称有26万字的《海盗泪——我的忏悔》。他说：“我写下自己的经历，只想表达一个心愿——‘以我为戒’！”

1998年10月，索尼·韦、翁泗亮密谋出海抢劫。尔后，索尼·韦纠集了贾宏伟及同案人多尼（印尼人，在逃），贾宏伟纠集了李长虹、郭润亮等人，于1998年11月15日夜晚乘由黄达铭提供的铁壳船出海抢劫。翁泗亮、黄达铭为其送行，并通过对讲机指挥。出海后，索尼·韦、贾宏伟等18人换上边防武警制服和迷彩服，冒充公安边防缉私人员。

次日中午，在北纬22度20分、东经118度49分附近海域发现运载煤矿渣的货轮“长胜”号（悬挂巴拿马国旗，香港惠博轮船有限公司所有，船和货共值人民币2566万元）正常航行于国际航线上。索尼·韦决定抢劫该轮并下令追赶，一起与贾宏伟、郭润朋、杨景韬等对天鸣枪。两船靠近后，索尼·韦打手势命令“长胜”轮停船接受“检查”，又指挥靠拢“长胜”轮。索尼·韦等人持手枪、刀、电击棍等凶器强行登上“长胜”轮，闯入驾驶室，将船上全部23名船员集中到前甲板上，用手铐铐或绳捆绑。除让4名轮机工和2名厨师继续工作外，其余17名船员被押入船舱关押。此后，该轮由索尼·韦驾驶，离开正常航线，开向南中国海。与外界失去信号联系的“长胜”轮，就这样在茫茫大海上游弋了近10天。

就在此时，陆地上的翁泗亮、黄达铭、徐锋帆则通过事先联系好的外籍人罗杰，开始谋划卖掉“长胜”轮。翁终于谈妥了“卖船”条件。

同月25日，翁泗亮和索尼·韦再次联系后认为，“长胜”轮上的船员均是中国大陆海员，放走会令其罪行败露，二人在电话中商定杀掉全部船员，以便将“长胜”轮卖给罗杰。当晚，索尼·韦、贾宏伟向在“长胜”轮上的同案人宣布杀掉船员卖船，并要求人人都动手杀人。

索尼·韦先提出了杀人方案。随后，贾宏伟带领李长虹、郭润朋等人将“长胜”轮上的绳索和汽门活塞、千斤顶、铁弯管等重物集中在甲板上，再将19名船员捆绑双手，分别关押在4个房间内。当天夜里，这帮恶魔开始杀人。先由索尼·韦做杀人示范：索尼·韦骗船长黄金良说用小船将其送走，然后用封口胶纸封住黄的口、眼，押至后甲板，用棍棒猛击黄的后脑部，致黄倒在甲板上，再用绳索捆绑，系上铁块，由贾宏伟、马爱军等人将黄抬起抛入大海。他们轮流以同样的方法连续杀人，至11月26日凌晨，19名船员逐个被杀害。当天中午，当翁泗亮派船送来的境外不法分子登上“长胜”轮后，贾宏伟等人共同用绳索将操作轮机的最后4名船员勒死，系上铁块，抛入大海。索尼·韦、贾宏伟等人将劫得的“长胜”轮交给16名境外不法分子，乘坐翁泗亮派来的渔船返回。案发后，“长胜”轮被销赃到国外，下落不明。翁泗亮等人共提取了赃款人民币97万元进行分赃。

同年8月至9月间，索尼·韦、翁泗亮、贾宏伟等人还劫持了“露依莎”等两艘外籍货轮；索尼·韦被捕获时还非法持有毒品156克。

1999年12月10日，广东汕尾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公开审理被告人索尼·韦等38人抢劫、故意杀人、私藏枪支、非法持有毒品和窝藏案。

这些在海上杀人越货，平素自吹“讲义气”、“敢做敢当”的被告人，在铁的证据面前，百般抵赖，或推诿他人。

审判长：公诉人宣读的起诉书，你以为是否属实？

索尼·韦：不属实。

审判长：由公诉人发问。

公诉人：你对起诉书指控有何意见？

索尼·韦：我不是起组织策划作用。

公诉人：你是如何组织进行抢劫“露依莎”号的？

索尼·韦：1998年在深圳，翁泗亮和我、朱友旺三个人密谋抢劫。

公诉人：你在公安局的交代是否属实？

索尼·韦：属实。

明眼人一看即知，短短一个回合，索尼·韦便露了马脚。也许索尼·韦还没有想到，他在公安局的供述恰恰为检方指控提供了重要证据。

索尼·韦后来还提出，他是外国人，公安人员在审讯他时未能请翻译，请法庭将其在公安所作口供视为无效供词。

公诉人针锋相对：在公安机关侦查和检察机关审查起诉阶段，被告人索尼·韦均明确表示自己能听懂中国语言，不需翻译，法院审理阶段已为其配备翻译人员，并不影响其辩护权的行使……

法庭上先后打出了几张死难者的尸体照片，惨不忍睹；被害人代理人声泪俱下的控诉，更加令人悲愤交加。有一张照片，是一位死去的船员生前的结婚照。这位船员的尸体，至今还没有找到。他的妻子给律师寄来这张照片，只是为了表达一个心愿：“我要一直等下去！”

照片打在幕布上。刹那间，偌大的法庭陷入沉寂，只有幕布上两个年轻人在依偎着甜蜜地微笑。此刻，所有的被告人全都深深地低下了他们罪恶的头颅。旁听席上，有人泣不成声，有人泪如雨下，有人再也控制不住，狂奔出法庭放声痛哭！

事后，被告人贾宏伟对笔者说：“法庭上打出那几幅死者照片时，我根本没有勇气抬头去看，我几乎要倒下去。”

在整个庭审过程中，甄别主犯从犯和协从犯，一直是摆在审判人员面前的一项重大难题。

因为该案属共同犯罪的集团犯罪，根据我国刑法第二十六条规定，领导犯罪集团的首要分子，按照集团所犯的全部罪行进行处罚；组织领导犯罪集团的首要分子以外的主犯，应当按照其所参与的或组织、指挥的全部犯罪进行处罚。所以如何区分，直接关系到定罪定刑，成为本案的焦点。

翁泗亮及其辩护律师提出，他没有犯故意杀人罪，没有实施抢劫、杀人行为。合议庭经审理查明：翁泗亮虽然没有直接实施抢劫杀人，但参与组织、指挥了3次抢劫犯罪，并通过电话指使同案人员杀害“长胜”轮船员，是本案组织策划者，系主犯，应对该案的全部罪行负责。

李长虹及其辩护律师称，他是在同案人贾宏伟的诱骗下参加的，在共同犯罪中行为是受胁迫所为。法庭审理查明：被告人李长虹在抢劫、杀人过程中看管、捆绑被害人，并抛两具尸体下海，有证据证实在抢劫中主动积极、起主要作用，其辩解证据不足。

从12月10日到16日，一审庭审一共持续了6天。38名被告人关系之复杂，证据之繁多，诡辩之狡诈，都需要合议庭一一辨析。经过法庭调查、举证、质证、辩论，38名被告人终于对各自所犯罪行供认不讳。

12月16日，庭审宣告结束，合议庭经过6天的反复斟酌、评议，终于在12月22日作出一审判决：以故意杀人罪、抢劫罪等判处被告人索尼·韦、贾宏伟、李长虹等13人死刑，同时，被告人朱友胜等也分别得到了相应处罚。

一审宣判后，索尼·韦等16人不服，向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。广东高院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审理，并于2000年1月8日作出终审判决，维持一审法院对索尼·韦等13人的死刑判决，并依法报最高人民法院核准。